幻覺？

明明是炎炎夏日，他依稀還記得剛才樹上呱噪的知了鳴叫聲，可轉眼間竟已是冬至。鵝毛般的大雪飄飄而至，人間恰似素裹銀裝。

前方是一座宮殿，雖為見過，卻熟悉無比。那宮殿的屋子正開著，遙遙望去可見屋內案上有香爐飄著屢屢灰白的煙霧。旁邊有一人，白衣勝雪，他正垂目執著筆，似是撰寫著什麽。

“小白，你怎的還在處理政務啊。”突然有一個頗為埋怨的聲音響起，他見有一人走到那白衣人身邊，強行奪過那人的筆，話語間皆透露出一絲親昵。

也許是隔得太遠了，他卻有些看不出那人的面容，只知熟悉無比。爾後，他聽那白衣人開了口，聲音雖為無奈聲線卻似人間四月，溫柔無比。

“吾名趙純，您為何偏偏喚吾小白？”熟悉無比的聲音讓他楞了一下，那人不是國師麽？！

“純者白也，為何我不能喚你小白。”來人言語帶著一絲狡黠，“況且無論是國師大人也好，趙純或者阿純這些稱呼，皆是有人喚你，我偏偏要那唯一的稱呼！”

畫面中的趙純聽聞竟是有些啞然，他無奈地搖了搖頭，卻也沒反駁什麽。

“我說，此時卻是梅花茂盛之時，不若你陪我去賞梅吧。”來人又說道。

趙純默然片刻，然後搖了搖頭，“吾還是政事沒處理完，您若是想去便自行去吧。吾怕是陪不了您了。”

雖然未見來人的樣子，他卻明顯感覺那人冷了臉色，“每次我讓你陪我你皆是說處理政事，這五國難道只有你一人不成！今日是政事，明日是軍事，後日又是天災！趙純！我喜歡你，所以給了你滔天的權勢和力量，但並不是讓你守著這毫無止盡的政事的！”

“吾之一切，為國為民。”趙純臉色有些蒼白，眉宇間盡是凜然之色。

來人臉色十分難看了，臉上皆是厲色，“國也罷、民也罷，這世界的一切都是我的，收回來也不過是一瞬間的事，我不需要你將一切都給他們！”

話畢，白衣國師的神色又是寡淡了幾分，他閉了眼，便是一句話也不想說了。那樣子更是讓那人臉上恨上了幾分。

突然的，眼前的畫面竟如迷霧一般散去。此刻卻沒有任何畫面，只有一個模模糊糊的聲音。

“趙純，原來你的選擇竟是這樣！罷罷罷，這樣的選擇應該說不愧是你麽！如此之後，我願永生不再見你！”

不知為何，就和這蒼涼的聲音一樣，他的心就像是破了一個洞一樣，呼啦啦灌著冷風，自心底不斷的涼意讓他忍不住打了個寒噤。

趙純看了一下天，蔚藍的天空不帶一絲雲彩就像是一面湖一般。偶爾有一絲光恍若隕落般墜到人間，他順著光消失的地方望向前方。那涼亭之中的青年不知何時竟是沈沈地睡去，他看到偶爾有白色的如同毛發一般的細線湧進那青年的身體之中，消失不見。

虛空一抓，那本應該步入秦遠身上的光線竟是被趙純掐在指尖，那縷光線繞著趙純手指漂浮了幾周，沒入他的身體之中。剎那間，趙純竟是感覺身上湧現出一股力量來。

那是！

眼中的墨色一沈，趙純凝神對著虛空畫了一道符咒，揮袖讓著那道符咒飛向秦遠。不料，當那符咒靠近秦遠之時，竟是直接化作了光點沒入秦遠身體之中。

應該說不愧是神的力量麽？

趙純的臉色變得晦澀無比。

感覺有人靠近，趙純收回視線轉過身，果然見到那位讓他看不透的女巫帶著誘惑人心的笑容像他走來。

“國師大人~”女巫打著招呼，她看了一眼涼亭之中的秦遠不覺露出一絲暧昧的笑容，果然見到那位國師微微地蹙了蹙眉。

趙純馬上回覆那副溫柔的樣子，對著微微頷首，“椿國的聖子。”不過，他也只是打了一聲招呼便離開了。他卻不知他走之後，正在睡夢之中的秦遠動了動眼皮，緩緩睜開雙眼。

茫然地眨了眨眼睛，秦遠還是那副恍如處於幻境之中的迷茫樣子。

“秦遠~”見他醒來，女巫笑盈盈地走過來打了一聲招呼。

方覺自己竟是倚在涼亭的美人靠上，秦遠眨了眨眼：“我這是？”

“啊~剛看到你好像是睡著了。”女巫回答道。

“睡著了？”秦遠頓時有些怔楞。

剛才，是夢？

“是做了什麽不好的夢麽？”看到秦遠略顯蒼白的臉色，女巫笑瞇瞇地湊了過去。

“啊，不是！”女巫帶著的香風讓秦遠打了個激靈，條件反射地向後揚去。此刻，他這才真正清醒過來。

這動作倒讓人感到幾分失禮，女巫也不生氣，只是立直身體說起了另外一樁事，“我剛才看到你家國師了喲~”

這句話本來沒什麽，一夢之後，秦遠不知為何竟是有些局促。他幹笑了兩聲，又想到另外一樁事來，不覺正臉細細給女巫說了那妖族之事。

且說另一邊，當趙純回到中殿之後，便見顧楠十分警惕地看著眼前的虛影。

那虛影長相恍若燎原國三皇子祝煜，但金色豎瞳、臉上的妖紋又彰顯出其妖族的身份。他感覺到趙純的到來，轉過身來。

“好久不見，趙純！”

祝煜？

不。這個感覺是……妖皇炎青。

趙純瞇了瞇眼，卻依舊是那副不緩不慢的溫和樣子，“妖皇炎青啊，沒想到你還是回到了妖界。”

這樣就說的通了，皇帝不一定是人間之皇。

炎青望著趙純眼中一片肅殺之氣，“趙純，請將吾主還給吾！”話的內容雖然客氣，但那妖皇的語氣卻是一副‘若你不還，我定蕩平這五國’。

趙純依舊端得是那副溫和的樣子，淺笑問道：“吾若是不還呢？”

“吾定率妖獸大軍蕩平這五國！”

果然……

趙純臉上漾起的笑容更深了。沒想到這麽多年了，這妖皇還是那般的……蠢。

“炎青你可別忘了這人類與妖族的結界還在。”趙純說得慢條斯理不緩不慢，但那妖皇下一句話直接叫他變了臉色。

“垚國和鑫國的國師和聖子均已被吾殺死！”炎青一臉傲然，“你若是想要補全這結界怕是又要再等兩百年了！”

“你說什麽！”一旁的顧楠徹底是耐不住了，他沖了過去，卻又從那虛影之中穿過。

“呵。”炎青一臉嘲諷地望著顧楠，“你還真是半點長勁都沒有，一開始吾就告訴過你，這不過是一個虛影罷了。”

“你！”顧楠怒極。

聞此趙純側身攔住顧楠，望著炎青眼中暗含諷意：“你倒是長勁了不少，為了削弱結界竟是投生於你最討厭的人類。”

炎青先是一怒，隨後冷笑一聲，“隨便你怎麽說！不過，趙純你若是將吾主交予吾還好，若是那時等結界破除，吾可是不會理會人類死活的！”

“等你破除結界再說吧。”趙純冷眼說道。

“哼，且看你嘴硬！”冷哼一聲，妖皇炎青拂袖消失。

妖皇走後，顧楠忍不住扯著趙純的衣袖說道：“阿純，你說這妖皇所說是真是假？”

“炎青性格高傲，不屑說謊，此事怕是事實了。”趙純蹙眉道，“鎮妖塔此刻定是眾妖環繞，妖皇不會給我們機會靠近鎮妖塔的，此番前往定是兇多吉少。”

“吾先通知五國，讓他們有些準備。”說著，他虛空畫了五道符咒。白色的靈力發出灼灼的光，然後四散飛向遠方。

“那聖子那邊呢？”顧楠問道。

趙純臉色變換了幾番，似是掙紮。爾後，他對著顧楠說道：“顧楠，你讓那幾位聖子過來。吾待向他們解釋一番。”

“是！”知道趙純自有分寸，顧楠迅速去了。

“所以說，國師大人的意思是讓我們前往鎮妖塔，用神器去鞏固結界嘍？”聽到了趙純的一系列解釋，女巫笑瞇瞇地問道。

趙純拱手道：“還望聖子們協助。”

“但是，有點我不懂。為什麽當國師大人隱瞞了我們之後，我們卻還要幫助國師大人呢？”女巫笑瞇瞇地說出了這句一點都不和善的話。

這讓欒華忍不住扯了扯她的衣袖，一臉哀求，“茵娜。”

女巫摸了摸欒華的頭，恍若安撫，“按照國師的說法，其他兩國聖子被妖皇給殺死嗎，所以我們得親自去鎮妖塔啟用神器。其中風險我便不想再談了，但國師大人對我們的陰謀卻讓我有點擔心我們的安全。”

“並且，我為什麽要去幫助你們五國。”女巫看向趙純。

“當然是因為你是聖子啊！這可關系到五國人民的安全啊！”顧楠忍不住提起聲音，大聲吼道。

“與我何幹！”此刻的萊德看著顧楠滿目冰冷。

“我也亦然。任性地將我們召喚到這個世界，當什麽聖子，你們可顧過我們的感受。”秦遠看向趙純，眼中說不出的怨恨。這怨恨，他已分不清楚是怨恨趙純將他召喚過來，還是趙純再次想要犧牲自己。

秦遠那目光竟是讓趙純縮了縮，條件反射地想要躲閃。那樣子幾乎想讓秦遠冷笑著，問那人，你可曾悔過！

看來，是想起了什麽……

趙純垂下眼瞼，“結界削弱之後，強大的妖獸便可入境內，那時妖獸的第一個目標就是聖子們。”

瞧瞧這說法！你卻還是想要再騙我一回？

秦遠冷笑著徑直問道：“那麽，趙純我問你，五位聖子死去其二，那麽徒留我們三位聖子，那又耐那結界如何？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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